第十七章 私人生活 后宫嫔妃

作为帝王,唐太宗当然过着封建特权式的宫廷生活,皇后虽只一个,妃嫔则为数甚多,史书记载生过儿子的后妃宫人就有长孙皇后、杨妃(隋炀帝女)、阴妃、韦妃、杨妃、杨氏、王氏与燕妃等人。此外,还有不育的妃嫔,加在一起,可说妻妾成群。在个人爱好方面,唐太宗具有广泛的兴趣,是个武则擅长弓马、文则喜爱诗书的多才多艺的君主。

唐太宗在建立功业的过程中,得力于长孙皇后的配合与协助。长孙皇后是个有见解、识大体的女性,与唐太宗政治思想十分合拍,是太宗的贤内助。晚年又有贤妃徐氏,也得到太宗的器重。

长孙皇后是在唐太宗即位初封的。在太宗施政前十年, “常与后论及赏罚之事”。国之赏罚,事关大局,唐太宗将国家大事与她商讨,说明赏识皇后的政治素养与才干。长孙皇后并不恃才骄人,素以女流之辈自谦,语以“岂敢豫闻政事”而退让;经唐太宗再三坚持,她才勉从君命。

长孙皇后最突出的政治见解是防范外戚专权。胞兄长孙无忌与唐太宗起事前有“布衣之交”,后又以玄武门夺嫡之功,位列“佐命元勋”,唐太宗对之信任备至, “委以腹心”、引入卧内。长孙皇后对此殊遇惴惴不安,多次向唐太宗表明心迹: “妾既托身紫宫,尊贵已极,实不愿兄弟子女布列朝廷。汉之吕、霍,可为切骨之戒,特愿圣朝勿以妾兄为宰执。”她还担心唐太宗不应允其请, “又密遣无忌苦求逊职”。唐太宗曾一度应充,后又依据功勋与才干仍授无忌宰相之职。

长孙皇后生前力避裙带之嫌,难得的是临终还念念不忘:又妾之本幸缘姻戚,既非德举,易履危机,其保全永久,慎勿处之权要。历史上的后妃得宠时,依凭裙事风加重本家族父兄的权势是不乏其例的。长孙皇后以汉代诸吕与霍氏专权专导致乱政而身败名裂,作为“切骨之戒”,不失远见卓识。

为了防止外戚干政,必须制止后妃与其父兄的政治勾结,挫其权势。长孙皇后为了总结历史经验,曾撰文对东明帝马皇后不能抑退外戚专权进行非议。马皇后德行、人品均称东汉一代后妃中的佼佼者,她知书、达礼、孝亲、事君、节俭、言政多与长孙皇后相似,史称贤后,汉章即位尊为皇太后,还晋封马太后的三个兄长为列侯,马太后虽对其姻戚“车如流水,马如游龙”的权势排场如以训诫,然而最终仍同意家兄接受封爵、参与政事。为此,长孙皇后著文论驳汉明德马皇后,以为不能抑退外戚,令其当朝贵盛。乃戒其车水马龙,此乃开其祸源而防其未事耳。她认为,皇后的外家贵盛是乱政的祸源,总结了东汉外戚专权的历史教训,要以之自勉。贞观之治的政治特点是没有出现外戚干政的局面,可以说是与长孙皇后的远见卓识有关。

作为皇后,具有位居宫廷妃嫔之上的大权,然而长孙皇后并不恃权骄人,母仪宫廷、妥善处置。例如,对宫人义存体恤。宫人平时做宫内杂役,贱如奴隶。唐太宗有时易动肝火,往往以非罪迁怒宫人。长孙皇后在唐太宗盛怒之下,只得顺他的性子,不过提出了让她究治的要求,宫人到她的手里,只拘留不搞刑讯。等待唐太宗余怒尽息,慢慢为她们申诉冤屈,得以宽免,由是宫闱之中,刑无枉滥。又如对非亲生子女与亲手子女一视同仁。

唐太宗有一女儿名叫豫章公主,不幸早年丧母,长孙皇后以亲母相待,“收养之,慈爱逾于所生”。她对亲生儿子,不加溺爱,经常教育,训以“谦俭”之道,嫡长子李承乾贵为太子,常感“器用”不足,通过乳母请求增加,她不允所请,认为“为太子,患在德不立,名不扬,何患无器用邪!”再如长孙皇后对患病的妃嫔极为温存、体贴,也被宫中传为美谈。妃嫔以下有疾,后亲抚视,辍己之药膳以资之,宫中无不爱戴。从而改变了武德年间宫廷混乱、妃嫔倾轧的靡烂之风,这也体现了她的政治才干。

在宗教观方面,长孙皇后与唐太宗一样是个不崇奉佛教的政治家。贞观八年,皇后随唐太宗闲住九成宫时身患重病,御医遍诊,药物治尽,病体不见好转。太子承乾入侍母后,建议祈求佛祐“请奏赦囚徒,并度人入道,冀蒙福助。”皇后耐心解释: “若修福可延,吾素非所恶,若行善无效,何福可求。”点出了修行佛事并无灵验的教训,说明她没有沾染上当时朝野上下迷信佛教因果报应的陋习,是难能可贵的。至于承乾建议“奏赦囚待”,是因人为法的破坏法制的行为,长孙皇后反对废弃的法律进行修善,指出“赦者国之大事,岂以吾一妇人而乱天下法?”尽管大臣一再请求,唐太宗也允大臣所请,但她坚持不弃国法。

长孙皇后不迷信思想的另一表现是崇尚薄葬。如她临终时的遗言说:“妾生既无益于时,今死不可厚费。且葬者藏也,欲人之不见。自古圣贤,皆崇俭薄,惟无道之世,大起山陵,劳费天下,为有识者笑。但请因山而葬,不须起坟,无用棺椁,所须器服,俭薄送终,则是不忘妾也。”当时上自勋戚下至士庶风行厚葬,破费资财,伤风败俗,且有逾越葬礼等级者。唐太宗为此曾颁布诏令严格加以制止,长孙皇后亲自作出表率,唐太宗基本照办, “因九峻山为陵,凿石之工,才百余人,数十日而毕,不藏金玉、人马、器皿,皆用土木。”这是对当时厚葬歪风的惩革。

长孙皇后协助唐太宗创立“贞观之治”,有开创之功。可惜她享年不永,于贞观十年六月与世长辞,年仅三十六岁,十一月葬于昭陵。肃宗上元元年,被尊为文德顺圣皇后。

长孙皇后毕竟是封建时代后妃的楷模,她的贤惠,当然不会超出这个限度。在她生前曾编纂历史上妇女“得失事为《女则》三十卷”,作为效法古贤砥励自己的借鉴。当时她自谦编撰缺乏条贯,不愿出示。直至她去世,宫内尚仪局司籍官员才进呈御前,唐太宗阅后不胜感慨,把书宣示大臣说:“皇后此书,足以垂范后世。”并由此浮想联翩,感到心酸,若有所失地道: “不复闻规谏之言,失一良佐,故不能忘怀耳!”

唐太宗的贤妃徐氏,名惠,从小聪明好学,四岁能口诵《论语》《毛诗》,八岁能做一手好文。此后“遍涉经史,手不释卷”。唐太宗喜她知书善文,纳为才人,欣赏她“挥翰立成,词华绮赡”的才学,很快晋位婕妤,再迁充容。

贞观晚年,唐太宗频繁发动战争,不免重役于民。她于贞观二十二年上疏进谏,指出近年以来, “力役兼总,东有辽海之军,西有昆丘之役,士马疲于甲胄,舟车倦于转输”,警告唐太宗“人劳乃易乱之源”,希望他“减行役之烦,增湛露之惠。"这篇近千字的疏文写得结构严谨,声情并茂,论据充实,真切感人。《旧唐书》本传全文照录,绝非偶然。自从魏徵死后,贞观晚年中直谏大臣就数马周、褚遂良最为突出了。然观史籍,马周、褚遂良忙于辅佐李治,超擢宰相后,政治地位的骤变,直谏之举也不如前。相形之下,作为宫内的嫔妃能关心政事,骨鲠上疏,可见其难能可贵了。故深得唐太宗的赞赏: “善其言,优赐甚厚。”

唐太宗也与历代封建帝王一样,广占众媛,这是君权、夫权压迫的反映,对此,不能苛责唐太宗。然而,他的行为也有不够检点之处,以致被后世史家讥议。如他与裴寂合谋,安排晋阳宫女私侍高祖;诛元吉,纳其妃为己妃。

可有学者认为唐朝源于夷狄,宫闱之事必受影响。从政治来看,李渊祖父李虎为西魏柱国,曾被鲜卑拓跋氏赐姓“大野氏”。李渊父亲李晒,仕鲜卑族宇文氏的北周为官;李渊仕鲜卑化的汉人杨隋政权为官。父祖几辈与鲜卑的政治渊源不可能对唐太宗没有影响。

从地域来看,李唐发家陇西,陇西从秦、汉以来一直是胡、汉杂居地带,特别是北朝时期,随着民族融合的发展,风俗习惯互相影响,既有鲜卑人的汉化,也有汉人的鲜卑化。

从婚姻来看,北朝以来,陇西李氏世为贵族,多与鲜卑上层联姻。如高祖母为独孤氏,太宗母为窦氏、即鲜卑贵族纥豆陵氏,高宗母为长孙氏,都是汉化的鲜卑族姓。而鲜卑婚制在其未汉化以前是比较自由的: “以季春月大会饶乐水上,饮礁毕,然后配合。”

东汉时鲜卑人还停留在对偶婚阶段,魏晋南北朝时鲜卑族虽受到中原汉化的影响,然而对偶婚的残余仍然保留,这对陇西李氏不能没有影响。再者,唐初与突厥关系密切,李渊曾称臣于突厥,李世民与突厥可汗有结拜兄弟之盟,他或多或少地会受到突厥的“父兄死,子弟妻其群母及嫂”的婚俗影响。他纳弟妃为己妃,在鲜卑化的汉人或汉化的鲜卑人以及突厥人看来是正常的,然而在具有正统的儒家思想的汉人看来是粗野的,特别是强调封建伦理的宋代理学家看来,就会大惊小怪了。

其实,这种落后的婚俗反映到带有胡族血统与胡族气质的唐太宗父子身上,是不足为奇的。故“**”的指责不免夸大,顶多是行为不够检点。

不过,要指责的是他的选美。唐太宗逞其**威,一生中曾罗致了不少美女与才女。贞观十一年,武则天时年十四,上闻其美,召入后宫,为才人。才女徐惠比武则天约小三岁,估计于稍后入宫。甚至有的已有婚约的美女,也被强选。

贞观八年,唐太宗得悉隋代通事舍人郑仁基有一个“容色绝姝,当时莫及”的年轻美貌的女儿,动了占有之心,于是下诏礼聘郑女作为充华女官。魏徵闻讯郑女曾许配书生陆爽,如果强聘入宫,无异拆散郑女的美好姻缘。他乘册封使者未行之机马上进谏,具告原委。唐太宗得知,十分难堪,只得下诏自责,命令停发册使,收回成命。然而,房玄龄等大臣揣测唐太宗意犹未尽,于是上疏迎合,借口“大礼既行,不可中止”。

陆爽在官方压力下,只得违背心愿上表否认这个婚约。唐太宗固然又动起脑筋来了,他故意询问魏徵,陆爽为什么自言无有婚约?魏徵逆旨解释;“彼以为陛下外虽舍之,或阴加罪谴,故不得不然。”在魏徵的据理力争下,只得作罢。这说明唐太宗能虚心纳谏,比起隋炀帝来,不至在贪图女色方面走得过远。

唐太宗还接受了魏徵谏阻外来的女子。贞观五年十一月, “新罗献美女二人,魏徵以为不宜受。”其理由是: “蕃夷献女,诚不足怪,但今日受纳,实非其时,道路传闻,必生横议,若微亏圣德,悔不可追。”唐太宗高兴地遣还了新罗美女。唐太宗虽然多方罗致美貌淑女,然而在忠直大臣的劝导下,晚年也有收敛。

展开全部内容
友情链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