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〇四章 祭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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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国公府门口,卖早食的小贩走了,卢元却来了。
他坐在对面的茶楼上,盯着对面的国公府大门,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时间不长,茶水却已经喝下去两盏,或许是着急与紧张的缘故,内心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,清茶多少能起到一二分稳定心神的作用。
终于,有人从郑国公府邸走出来!
当先是一位中年妇人,卢元眼睛瞪得大大的,定睛观察。当年的小宫女已经是中年妇人了,相貌却不曾有多大变化。
就是她——林妃!
瞧见林妃上了马车,卢元立即使个眼色,另外两个喝茶的客人立即出门,跟着马车去了。
卢元随后跟上,作为一个年老的内侍,他的速度实在快不了。尽管努力地迈动双腿,却也只能远远地瞧着马车在路口转弯。
等到卢元转过弯跟上来,才发现马车停在了路旁,一场厮杀正在进行。从濮王府一起出来的刺客被一群人包围,瞬间便全部给当场格杀。
卢元心惊肉跳,多年宫闱生活经验告诉他,行刺失败,上当了。
好在刺客没有活口,不担心被人抓住了把柄。必须尽快将此事禀报太后,卢元当即迈着小碎步,急急忙忙的走了!
清晨宫门开启,高滔滔一边派卢元去濮王府,一边匆匆赶去太庙。
她深思熟虑了整整一晚上。觉得此事必须双管齐下。
虽说没有确认林昭身份的真实性,但从种种迹象而言。已经是八九不离十,丝毫不敢大意。
为今之计,不外乎文武两途!
不管怎么样,林昭都必须死!当年他们派出去那么多人追杀,最终都无疾而终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她本以为他们母子已经死了,她才放松了警惕,却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了。
当年没能杀的了。那么现在依旧不能放过,尤其是林妃生下的是一个男孩,还是一个有出息的男孩。
从府邸去太庙的路上,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。
看得出来,太皇太后之所以要求大办祭礼,是想方设法要公开林昭的身份。那么在此之前,没有人知道他是大宋的皇子。只要杀了他。人不在了,还能有什么威胁?
即便证实了身份,又能如何?追封个亲王风光下葬就是了。只要他死了,哪怕是情况再怎么糟糕,残局都不难收拾。
皇城司的人她指挥不动,只能请赵宗晟出手了。毕竟是亲兄弟。仁宗亲子若回归皇室,自己母子与濮王一脉是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,他知道怎么办!
刺杀的目标有两个,一个是林昭本人。他死了最好不过。实在不行,杀了林妃也是好的。
她若是死了。怎么能证明林昭的身份呢?宗正寺可有严格的规定,皇室血统的筛查极为严格。
若以武刺杀不成,就只能来文斗了!
尽可能的阻止,尽可能不让林昭恢复皇子身份,这是最大的目的。
高滔滔心怀忐忑来到了太庙,濮王赵宗晟早已等候在此,打招呼的时候,小声告诉她,人手已经派出去,结果如何还不得知。
高滔滔稍微安心,急忙前去面见儿子赵顼,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。这会子,多加提防什么的,都已经是空话了,只能听天由命了。
只是即便同在太庙,想要见到儿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!
高滔滔一来,太皇太后曹氏就截住她了。同在的还有以赵福康生母苗氏为首的诸位太皇太妃,都是仁宗时期有名位之人,身份尊崇,德高望重。
赵福康也带着仁宗膝下的几位公主,以及有名望的皇室贵妇一起上来,拦住了高滔滔。使她根本抽不开身前去单独见儿子。在场诸多皇室贵妇,高滔滔明知道是曹氏和赵福康的诡计,却也无可奈何。
这样的场合下,她不敢,也不能翻脸。
林昭的身份可是大秘密,她不敢随便吩咐下人,到目前为止,也只有她、赵宝安和卢元三人知晓。高滔滔无奈,只得找个借口,让女儿前往。
很可惜,赵宝安根本没有机会见到皇兄。
赵顼这会可正忙着,一大早,礼部尚书张宗益、崇义公柴咏就联袂而来,说要与皇帝商量,排练一下献俘礼和祭祀的礼仪。这可是长脸的好机会,赵顼自然是希望越隆重越好。以至于内侍来禀报蜀国长公主有要事求见时,赵顼摆摆手,表示一切等祭祀典礼之后。
赵宝安大为着急,想要闯过去,却被内侍和礼部的官员拦住了。太庙之中,何等神圣?赵宝安也不敢过分嚣张,只能灰溜溜的离开,另寻机会。
赵福康远远的瞧见,心中冷冷一笑,林昭一早就给她们送消息。今日是父皇和弟弟的大日子,她自然要出力。至于张宗益,若非林昭,他是没有机会问鼎礼部尚书的。接替其兄出任崇义公的柴咏可是柴敏言的亲爹,略加点拨,他们自然乐于帮忙。
高滔滔与赵宝安无可奈何,仔细想象,即便是赵顼知道,怕是也阻止不得!只能寄希望于濮王那边的刺客能得手了。
可惜,结果让她们有些失望!
辰时三刻,她们眼睁睁地看着林昭出现在太庙前的广场上,随后直接被礼部的官员领走,前去准备献俘礼。
阻止不了了,林昭注定会成为今日祭礼上的焦点。高滔滔心中无奈苦笑,只能默默祈祷,或许是自己多心了。
会吗?
她不知道!
要不了多一会,日晷晷针影落在了巳时之处。所有的皇亲国戚、勋贵官员都到了,钟鸣声响起。
卢元气喘吁吁,终于赶到了,可惜祭祀已经开始。太后是见不上了,兴许濮王那还能说上话。
祭祀宗庙的礼仪很繁琐,先是迎神、奠玉帛、进俎三礼。
迎接仁宗皇帝与列祖列宗的神灵之后,赞礼官礼部尚书张宗益唱道:“奠玉帛!”
皇帝赵顼先率领百官三次叩首,跪拜先祖灵位之后,这才起身,将玉帛垫在太庙大殿前的柴薪上,立即有侍从将祭祀的三牲送上,赵顼接过,亲自放了上去。一抬头,瞧见台阶之下,百官跪伏,黑压压的一片,赵顼心中帝王豪情开始涌动。高高在山,君临天下的感觉就是如此。
随后点燃柴薪,以烟火告知天地与祖宗!同时,赵顼净手之后,上香祭祖!
接下来便是读祭文的环节,赵顼朗声将欧阳修执笔的祭文读出。欧阳修的文笔绝佳,一篇祭文写的感人肺腑,先历数了仁宗皇帝的功绩,然后表达了大宋臣民对他的无限憧憬与怀念。
被赵顼声情并茂读出来之后,台阶下的老臣们听闻,回忆其仁宗皇帝在位时的总总,心中都感慨万千。还有不少人当场落泪,几乎失声痛哭。
赵顼很会做戏,当着百官的面将宣读祭文,开始还是声情并茂,后面则是有些沙哑,到后面则是面带悲情,语带哭腔,悲恸地读完全文,像全天下展示了他的悲恸与孝心。
之后领着百官再次三叩九拜,开始了祭献礼的环节!
与祭天的三献相似,赵顼主祭初献酒水祭品,百官三叩九拜。整个祭祀继续时间很长,叩头的次数就更多了,百官早有准备。
接下来第二次献酒,地位如同亚献。通常情况下,一般由太子担任。可赵顼唯一的儿子赵佣还不满周岁,偶尔也有皇后担任的现象,武则天就这么干过,后来篡夺了李唐天下,前车之鉴啊。故而自此之后,若非太子,便由近支的亲王担任。
今日上场的是扬王赵颢,他将酒水和祭品递上去,由主祭的赵顼接过进献。至于尾祭的人物,则是濮王赵宗晟,他是仁宗皇帝的侄子,又担任了宗正卿的职务,乃是宗室要员,身份倒也合适。赵顼虽然还有几个弟弟,但毕竟太过年幼,主持不得这样盛大的场面。
赵宗晟端着酒水和祭品走了过去,脚步似乎有些不稳,身体微微有些颤抖。以他的身份,见惯了大场面,紧张应该不会。
赵顼很奇怪,皇叔今日是怎么了?他哪里知道,赵宗晟刚刚接到了禀报,行刺林昭与林妃的行动失败了,还被人抓住了几个活口。
麻烦就在这里,如果最终逼问出幕后主使者,该怎么办?
刺杀仁宗亲子的罪名可不小,高滔滔和赵顼肯定不会承担。万一东窗事发,最大的可能就是将罪名全都推到自己身上来。赵宗晟如何能不紧张?仓促之间,准备不充分,中了人家的圈套也就罢了!
偏生几个死士竟然没有服毒自尽,这一点大大出乎意料,落得如此被动的局面。心中着急,以至于身体都有些颤抖。
赵顼不明就里,莫名其妙,心中还有些不悦。如此重大的场合,表现也太差了?难道是皇叔故意不给面子?这几年,赵顼对宗室打击很严厉,濮王有所不满也是有可能的。
赵宗晟心中满是担忧与无奈,他很想趁着交接祭品的时候,告知赵顼。奈何时间仓促,典礼之上哪里能窃窃私语?
看着赵顼接过祭品进献,赵宗晟暗叹一声。心中盘算着,为今之计,只能好好发挥自己宗正卿的身份,阻止林昭回归皇室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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