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九章 黄果皮

[黄果皮,驱风下气,祛痰抗炎。]

沈陶陶本来只是想看着徐晨安睡觉的,哪想他的怀抱太过舒服,困意涌了上来,她也闭着眼昏昏睡去,再醒来的时候,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。

天色有些昏暗,手机不在身边,闹钟又被她手动搞得罢工了,一时间沈陶陶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,迷茫着下了床。

厨房里有动静传出来,沈陶陶一愣,轻手轻脚地走过去,把推拉门拉开了一条缝。

徐晨安正在灶台前忙碌着,手里挥舞着锅铲,即使打开了排烟罩,但油烟味还是有些呛人。沈陶陶本就有过敏性鼻炎,不自觉地就打了个喷嚏,反倒把徐晨安给吓了一跳。

“醒了?”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,身上还系着浅粉色的围裙,大概是房东小姐姐留下的,被他不知道从哪个抽屉里翻了出来。

沈陶陶一直觉得男人不该穿粉色,娘里娘气的,可穿在徐晨安的身上,跟他衬衫西裤的搭配稍显违和,但他穿粉色还真的挺好看的,衬得他气色也好了不少。

看她这一脸惊奇的模样,徐晨安稍显不自在地扯了扯围裙,转念一想反正沈陶陶都已经看到了,他也懒得再遮遮掩掩,继续回身翻炒着锅里的菜。

沈陶陶在一旁兴致盎然地端详着他的动作,觉得他下厨房的形象太惹眼了,哪怕沾了一身的油烟味,她都觉得此刻的徐晨安帅得犯规。

她自背后抱住了徐晨安,手臂环绕过他的脖颈,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,跟个树袋熊似的。

徐晨安也只不过是微微一愣,倒也没嫌弃她碍事,就这样挂着她,有些吃力地转身去拿芝麻。

沈陶陶眼疾手快地把东西拿起来,撕开包装袋给他递了过去,看着徐晨安往锅里倒了一点。

她懒洋洋地又将那一小袋芝麻接回来,拈了一点放进嘴里,嚼了嚼,兴致缺缺地吐了吐舌头,又继续手脚并用地缠上了徐晨安。

说起来两个人认识了这么久,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徐晨安下厨房。在知希堂炖鸡汤的那次不算,她没有看到制作过程,只尝到了成品。

“家里没有食材,你去超市了?”沈陶陶慢半拍地想起来,厨具是房东准备好的,但她从来就没开过火,冰箱里除了酸奶和水果,什么都没有。

“没有,我叫了超市的外卖。”徐晨安夹了一小块兔肉,吹凉了才喂到沈陶陶的嘴边,“尝尝看味道怎么样,小心烫。”

他平时口味偏清淡,连带着也管着沈陶陶,不许她吃太过重口味的东西。但沈陶陶最近压力太大,食欲不太好,他也就只能放弃所谓的原则,亲自下厨,学着做麻辣兔丁。

“好吃!特别好吃!”沈陶陶格外认真地咀嚼着,觉得口感简直太棒了,瘦而不柴,又完全入了味,于是毫不吝啬地给了大厨一个好评。

得到了肯定,徐晨安这才放下心来:“那就好,我第一次做这个,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。”

一番折腾,他额头上也见了一层薄汗,被沈陶陶拿纸巾耐心地擦掉了。两个人的身高差距悬殊,她只能拼了命地踮起脚来,却还不是很够用。

徐晨安迁就她的身高,微微弯下腰来,方便她替自己擦汗,目光不经意地一扫,神色瞬间就冷了下来。

“怎么又不穿鞋?”

沈陶陶光着脚踩在白瓷砖上,小脚丫白生生的,涂着红色的指甲油,显得脚趾莹白如玉,看起来就更具有视觉冲击力了。

徐晨安却显然不是在欣赏,眉头皱得死紧,显然是职业病又发作了。这事儿他跟她讲了不止一次,沈陶陶却从来没往心里去过,经常光着脚到处乱跑,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了个现行。

她有些心虚地笑了笑,两只脚不安地挪动了两下,辩解道:“有地暖啊,室内温度大概都有三十度了,一点都不凉的。”

徐晨安却仍是板着脸,干脆关了火,直接把人拦腰抱起,提溜到了客厅的沙发上;“坐好!”

沈陶陶幻想过无数次她被徐晨安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场面,却没猜到第一步会是这么一个场面。

一点也不温柔,一点也不浪漫,一点也没能满足她的少女心,反而还冷着一张脸,凶巴巴的。

徐晨安将饭菜端上桌,就看见沈陶陶双手抱膝缩在沙发一角,就像一只被遗弃了的小猫,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。

她那湿漉漉的小眼神啊,只一眼,就看得徐晨安心都要化了。

当下他就凶不起来了,但怕沈陶陶还不长记性,就勉强维持着冷硬的神色。人却是转头进了卧室,再出来的时候,一双修长的手里拎着沈陶陶的粉色兔子拖鞋,长腿一弯就蹲在了沙发前。

沈陶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,随即就被人捏住了脚踝。她本能地就把腿往回缩,却还是被牢牢地控制住了。

徐晨安握着她的脚踝,将拖鞋替她套在脚上,甚至顺手扒拉了两下鞋面上的兔耳朵,兔子看起来立刻就端正了很多。

“好了,去吃饭吧。”徐晨安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,根本就没用力,做做样子而已。

知道他已经不生气了,卖萌得逞的沈陶陶当即就跳下了沙发,刚才的委屈劲儿一扫而空,兴冲冲地就要往餐桌前扑。

却被徐晨安给拦了个正着,毫不客气将人亲自押送到了洗手间。两个人洗了手,这才重新上桌吃饭。

知道沈陶陶从不自己煮饭,徐晨安也没做太多,刚好够两个人吃一顿的量,不至于浪费。

沈陶陶也很捧场,再加上有麻辣兔丁下饭,她顿时胃口大开。徐晨安给她盛了满满一小碗米饭,她竟然也破天荒吃光了。

徐大厨对这个投喂效果表示满意,颇为欣慰地笑了笑,并且维持着这样的表情,主动去刷了碗。

沈陶陶想帮忙,却被他拦下来了:“茶几上有水果,我已经洗过一部分了,你切一切装盘就行,剩下的就放进冰箱里。”

“好呀。”沈陶陶十分痛快地应了。

于是徐晨安很放心地进了厨房,一番洗洗涮涮收拾下来,他推来推拉门走出来,就看到沈大小姐还在跟水果作斗争。

她想显得贤惠一点,将水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着吃,但是很显然失败了。

家里有削皮器,因此沈陶陶削过皮苹果看起来还说得过去,不至于坑坑洼洼得像月球表面,但被切出来之后的场面,就显得有些惨不忍睹了。

徐晨安看着果盘里奇形怪状的苹果块,在心里替壮烈牺牲的苹果默默哀悼了一句,任命地接过了沈陶陶手中的水果刀。

他的刀工是早年读临床医学的时候练出来的,即使生疏了些,还是相当了得。那个时候为了练手,他每天都要切两个土豆,以至于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他闻到醋溜土豆丝的味道都直反胃。

明明是同一把水果刀,到了徐晨安的手上,却立刻就变得听话了许多。规整的苹果块源源不断地落进盘子里,看得沈陶陶直咋舌。

徐晨安一鼓作气,将火龙果也切成了小块,又在上面插了几根牙签,推到沈陶陶的面前。

他抽了张纸巾擦手,一边眼神示意沈陶陶:“吃吧。”

沈陶陶却会错了意,自以为很上道地插了块苹果,直起身子喂到了徐晨安的嘴边。

主动送上门的服务,徐晨安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,很给面子地张嘴吃了进去。

苹果很甜,一路甜到了他心里,满满都是甜蜜的味道。

“我给你剥橙子吃呀?”沈陶陶来了劲儿,跃跃欲试,即便徐晨安推说水果太多吃不完了,也非要给他剥。

为了这点小事也根本就犯不上起争执,徐晨安很干脆地让了步,将刀留给沈陶陶,自己坐在沙发上等着小姑娘投喂。

沈陶陶洗了两个橙子,用手掌心压住,放在茶几上来回揉捏着,直到橙子皮软了下来。再用水果刀切去一头,划个小小的十字花,皙白的手指顺着刀痕往下扒,非常顺利地就让橙肉和橙皮分离了出来。

徐晨安两手撑着膝盖,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小姑娘的动作。在灯光的映照之下,她的脸上有小片的阴影,额前的碎发垂下几缕,遮住了她的小半张脸,五官也就不那么分明了。

一双小手灵活地舞动着,看起来比她笨拙摆弄刀具的样子顺眼多了。

也许是因为天花板上不甚明亮的吊灯,也许是因为两人好久不曾单独相处,在这个让人神经紧绷的冬季,室内的气氛却明显带着轻松的意味,心脏甚至隐隐有一点小小的悸动。

“并刀如水,吴盐胜雪,纤手破新橙。锦幄初温,兽烟不断,相对坐调笙。

低声问向谁行宿,城上已三更。马滑霜浓,不如休去,直是少人行。”

不知怎地,眼前的场景就让徐晨安想到了周邦彦的这一首《少年游》,词曲背后的典故更是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
空气里散发着橙子特有的清香,他却觉得有些醉了。

“陶陶,你知道‘纤手破新橙’的典故吧?”他忽然出声,嗓子微哑。

沈陶陶剥橙子的手一顿,脸颊上飞快地蹿起一抹红晕。

她是中文系出身诶,怎么可能不知道?

徐医生不愧是标准的直男,调戏起人来,还真是毫不遮掩啊,直白得可以。

不过,分明是被人在口头上占了便宜,她竟然还觉得他有几分可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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